風旋沙磧動,天接海云浮”,清朝邊關守將岳鐘琪的詩句,生動展現了甘肅河西走廊大漠戈壁天高云淡的壯闊景象。
因時代變遷而沉寂,也因時代需要而孕育希望。
這里是個傳奇的地方。
曾經是戰略重地和文化交匯之地,也是商貿繁華之地。張騫的鑿空之旅,讓這里成為絲綢之路上的“黃金地帶”,讓無數的邊關將領、才子佳人流連至此,他們目睹恢弘壯闊,或感慨,或驚嘆,或詠贊,并留下千古傳誦的詩句。
如今,河西走廊續寫新傳奇。2013年9月和10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先后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大倡議。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全線拓展,河西走廊作為向西開放的前沿,站在發展的新起點上,呈現出光明而美好的發展前景。
近日,記者走訪河西走廊的蘭州、武威、張掖、嘉峪關、敦煌,深深感受到河西走廊正在經歷的破繭蝶變。
“黃金地帶”煥發新生機
在寫下《絲綢之路:一部全新的世界史》一書的英國歷史學家彼得·弗蘭科潘眼里,“一帶一路”是將各個大洲相連的“血管”和“動脈”。“絲綢之路曾經塑造了過去的世界,甚至塑造了當今的世界,也將塑造未來的世界。”
漢武帝“列四郡,據兩關。”河西走廊作為西域門戶的重要戰略地位早在2000多年前便已確立。西接天山南北、直達中亞西亞,南與青藏高原毗鄰,北與蒙古高原接壤,優越的地理位置使河西走廊成為古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華夏文明與域外文明交流融合之樞紐,同時也是中國與歐亞各國經貿往來、文化交流、交通運輸的必由之路。
然而,隨著經濟重心南移的完成和絲綢古道的衰落,河西走廊的戰略地位優勢下降。
一度,人們以為這里已經成為不毛之地。
一度,人們將這里視為沉寂、落寞的代名詞。
這里的發展將走向何方?21世紀的今天,河西走廊上的人們在聽,在看,也在驚嘆!
河西走廊作為絲路明珠,是甘肅資源稟賦的一個縮影。甘肅與中亞、西亞國家地緣相近、人文相通,作為華夏文明的發祥地之一,在歷史遺產、經典文化、民族民俗文化、旅游觀光文化等方面的資源豐度排名中位列全國第五。全省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能源資源富集。
開天辟地譜新篇。正基于此,自“一帶一路”提出以來,國家便賦予甘肅“聯結歐亞大陸橋的戰略通道和溝通西南、西北的交通樞紐,西北乃至全國的重要生態安全屏障……中華民族重要的文化資源寶庫,促進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示范區”,以及“構建我國向西開放的重要門戶和次區域合作戰略基地,絲綢之路經濟帶重要組成部分”的戰略定位。
擼起袖子加油干。“建設‘ 絲綢之路經濟帶’甘肅黃金段,構建蘭州新區、敦煌國際文化旅游名城和中國絲綢之路博覽會‘三大平臺’、 “建設面向新亞歐大陸橋經濟走廊、中蒙俄經濟走廊、中國—中亞—西亞經濟走廊、中巴經濟走廊為重點的經貿產業合作和人文交流窗口,實施道路互聯互通、經貿技術交流等‘六大工程’”、“強化酒嘉城市圈等‘八大節點’”……按照這一新的戰略定位,甘肅省委、省政府搶抓機遇,強化頂層設計,及時制定出臺《“絲綢之路經濟帶”甘肅段建設總體方案》,而狹長的河西走廊,因地處甘肅“絲綢之路經濟帶”核心地帶,也翻開了新篇章。
“一帶一路”建設,交通基礎設施先行。
蘭州、嘉峪關、敦煌,三大空港建設提速,先后開通國際航線,以提升空中絲綢之路的保障能力。
公路建設四通八達,成為暢通物流的根本保障。
這是一個縮影。蘭州市作為河西走廊的龍頭,搶抓“一帶一路”建設機遇,積極擴大向西開放平臺。設立西北地區第一個國家新區——蘭州新區,“蘭州號”國際貨運班列運行,河西走廊逐漸成為國際貿易物流的大樞紐。
作為全國性交通樞紐城市的嘉峪關,三年來相繼開通至北京、上海等14個城市的16條航線;高鐵南站建成通車,環城鐵路和支線鐵路布局更加完善。該市還提出,力爭到2020年,形成公鐵聯運、路航對接、高速公路與省道、地方公路有效銜接的立體交通綜合體系,打造連接甘新青蒙“大十字”交匯的鐵路樞紐和甘肅重要的國際空港。
沉寂的駝鈴古道,曾是一條經貿繁榮之路。如今,這條路上,經貿、人文、能源等經貿活動活力再現,并將交流得更加頻繁。
產業轉型提速迎來新機遇
張騫鑿通西域后,河西走廊成為西域各國與中原進行商貿活動的重要中轉站,中西商隊的駝鈴聲從此響徹漫長孤獨的河西走廊。
產業,民生的保障。“因礦興企,因企設市”,是河西走廊沿線城市的普遍特點。進入新世紀,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之后,金昌的鎳礦、酒泉的鐵、玉門的石油等相繼發現,資源富集讓河西走廊沿線興起一批城市,但也面臨礦竭而衰的危機。產業單一,生產鏈短,抗風險能力較弱,一旦原材料價格波動,發展極其被動,這一陰影也讓河西走廊的決策者徹夜難眠。
金昌享有“鎳都”之稱,地處河西走廊東段,是典型的內陸荒漠干旱區。近年來,工業經濟不景氣,鎳價下跌,作為一座資源型城市,轉型成為金昌必須要面對的問題。然而,目前,金昌人均占有公園綠地約20平方米,市區綠化覆蓋率超過37%,已是一座盛開在戈壁灘上的“紫金花城”。
“無中生有,有中生輝”,沒有環境就要自己創造環境。金昌一方面立足本身的優勢工業產業,進行科技創新,推動工業再進步;另一方面結合當地的地理環境,培養出適宜生長和觀賞的金色和紫色的薰衣草,發展花卉第三產業,嘗試用花卉種出新的金昌。
金昌的成功轉型是河西走廊沿線其他城市發展的一個樣本。
走出工業“一柱擎天”,多邊搭臺唱戲。向西發展、連貫中歐,借助“一帶一路”的政策優勢,河西走廊沿線的城市決策者們創新思路,主動作為,讓沉寂的絲路古道格局為之一變!
敦煌,因為莫高窟而聞名于世,旅游業是主業,如何鞏固優勢,進一步提高?敦煌的回答是,延長產業鏈條,做好旅游大文章,由“門票經濟”,轉向“博覽會經濟”。
截止今年5月,“敦煌行·絲綢之路國際旅游節”現已成功舉辦六屆,累計有170多個國家和地區、11個國際旅游組織和5000名海外嘉賓參會,僅節會期間簽約各類旅游項目1070個、金額達5327多億元。2016年9月,首屆絲綢之路(敦煌)國際文化博覽會又在敦煌召開,在文博會的有力帶動下,甘肅省共接待游客1137.5萬人次,實現旅游收入70.63億元,分別同比增長22.5%和26.8%。
農業生機勃勃。承接“一帶一路”帶來的更為廣闊的國際交易市場和更大的國外農產品需求,河西走廊通道優勢也開始顯現,不僅擴展東南沿海蔬菜市場,還開辟出中東亞蔬菜市場。
這將是新的一頁。據媒體透露,未來河西地區將建設一批規劃面積不少于1000畝的標準化產業園區,嘉峪關、金昌、酒泉、張掖、武威等市分別建立年產蔬菜種苗500萬株以上的工廠化育苗中心1個以上。
到2022年,河西地區沙漠戈壁將新建30萬畝高標準設施農業。初步建立河西走廊農業產業帶,把河西走廊地區打造成直通絲路的“菜籃子”產品生產供應基地。
搞好產業,不能缺少抓手。作為河西走廊的龍頭,蘭州加快改革步伐,積極對外交流。2016年4月,蘭州新區中德產業園達成合作協議,引進德國先進科研技術,項目全部建成后將年產值達300億元人民幣。
“以點帶面、點面皆活”的局面正加速形成。作為國際陸港的武威,在對外開放和發展外向型經濟層面有著不可替代的戰略地位。其依托武威保稅物流中心,圍繞“一港兩中心七口岸”的整體部署,以現代物流、國際貿易為重點,大力發展出口導向型產業、國際金融和電子信息產業,打造全省外向型經濟發展龍頭。
對接“一帶一路”建設,后方變前沿,河西走廊的決策者打通中亞、歐洲的經貿之路,形成立體開放格局,讓絲路古道上的豐富資源和潛力正激發并轉化為發展的內生動力。
生態涵養讓絲路明珠更閃耀
共建“綠色絲綢之路”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發展理念。“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祁連山的雪水滋養并衍生的黑河、石羊河、疏勒河,滋養了河西走廊,如果祁連山生態破壞,這里將面臨第二個“樓蘭古國”的命運,“一帶一路”建設更無從談起。
昔日的嘉峪關“風吹石頭跑,遍地不見草”,這里地處戈壁荒漠,生態形勢極其嚴峻。為“一帶一路”建設保駕護航,近年來,嘉峪關堅持“生態立市”戰略,不斷加強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優化開放合作的環境和通道,并與周邊城市建立生態建設協調機制,共同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筑牢生態屏障。
如今,嘉峪關已成為一座宜居、宜業、宜游的休閑旅游度假城市,城區綠化覆蓋率達到39%。2016年,嘉峪關全市空氣質量優良天數達到315天。一個溪水繞城、綠意盎然的“生態嘉峪關”已呈現在世人面前。
甘肅缺水。水資源作為河西地區人民的“命脈之源,生存之本”,是河西走廊沿線城市發展的關鍵。在構建“國家生態屏障”的目標之下,河西走廊的各大“綠洲城市”正嘗試創造新的輝煌。
張掖是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也是祁連山生態環境保護與修復治理的主戰場,在這里有3萬畝濕地。不遠處是戈壁,更遠處能看到雪山頂,汩汩流淌的黑河水滋養了一方水土,支撐著這個100多萬人口的城市。近年來,張掖堅持“立于生態、興于經濟、成于家園”的發展理念,確定了生態經濟發展的路子。今年2月,張掖爭取到祁連山黑河流域生態保護修復項目資金10億,該項資金對實施黑河流域生態環境綜合治理,保護和改善整個河西走廊生態環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甘肅武威,依托石羊河形成的民勤綠洲是防止河西走廊東部地區遭受沙塵侵襲的重要生態屏障。此前,隨著青土湖逐漸干涸,湖區開始荒漠化,沙漠以每年3到4米的速度推進,妄圖吞噬民勤綠洲。近年來,甘肅武威扎實推進石羊河流域治理,采用“一井一表一卡”的方法,逐步實現了計劃用水。 “無水不長,無灌不植”。對水的調控,也間接成了對農業的調控,武威借此機遇及時推進“設施農牧業+特色林果業”主體產業模式,推動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農業結構的根本改變,從源頭上進一步鞏固了武威市的節水成果。
和水資源一樣,河西走廊的森林和草原也有著極其重要的生態屏障功能,是河西生態環境保護的關鍵環節。
多年來,祁連山保護區的牧民們有著“靠山吃山”的傳統,對草原的依賴性過強,存在“掠奪性放牧”,甚至過度開礦等現象,超載放牧和開礦導致大量草原荒漠化。
張掖市占據甘肅祁連山自然保護區總面積的76%,環境保護責任重大。該市肅南縣從2003年開始落實國家退牧還草工程,連續十年圍欄1400萬畝草原。2011年以來落實國家草原補獎面積2091萬畝,三年間共落實補獎資金5.15億元,草原禁牧684萬畝,減輕了了草場壓力,保護了草原生態。
今年,針對祁連山生態環境破壞問題突出,造成保護區局部植被破壞,水土流失,地表塌陷,在中央的督促下,張掖市緊急通過關停企業、現場整治、植被恢復等措施予以整改,建立和落實了黨政班子分工負責抓整改和四大班子包抓整改項目的“雙保險”工作機制,開展了多波次、多形式的“大督察”“回頭看”“再推動”工作,以確保整改進度、確保整改質量。
除了政府積極不懈的努力外,民間的有識之士也為河西走廊生態發展做出了貢獻。在敦煌小鎮陽關,企業家何延忠創造了一份治水奇跡。陽關是敦煌抗擊風沙的第一道防線,這里極度干旱,沙漠化嚴重,沙塵暴猖獗。不止如此,由于地勢較低,“旱極”陽關還時常遭遇水患之憂。每到汛期,洪水裹挾著大量泥沙奔流而下,輕則污染水源,重則沖毀道路、農田和村莊。
何延忠因地制宜修建了“沙漠都江堰”工程,使洪水減緩流速、分割疏流,分流的洪水在沙漠下滲涵養水源,形成“地下水庫”,隨后,洪水又通過側滲截面流淌出來,成為新的水源,鱒魚養殖得以發展,枯死的防護林開始返青。“沙漠都江堰”工程成功將洪水轉化為地下水資源,達到洪水資源化的目的。這種由“控制洪水”向“洪水管理”轉變,變“水害”為“水利”的治水思路,成為河西走廊生態修復的范式。
在距莫高窟13公里的莫高鎮伊塘湖,當地人陳明星于1999年承包了9000畝荒漠化草原,用來種草和引種沙生植物,從而治理風沙。經過15年艱苦努力,9000畝荒灘變成了綠意誘人的草灘,形成了一道天然生態屏障。
一座座青山、一汪汪清泉、一片片綠洲,為生態發展作證。尤其是自“一帶一路”構想提出以來,從中央到地方,從官方到民間,上下同心、齊抓共“治”的環保合力加速形成,河西走廊正在迎來新生。
駝鈴古道開新篇,河西走廊今勝昔。走進歷史的深處,千里戈壁、無垠瀚海塑造了河西走廊獨特的魅力和人文景觀,讓無數邊關守將、才子佳人感慨和驚嘆。滄海桑田,物換星移,他們能否想到塞上邊關的綠洲和當代人續寫的傳奇?